千鳥若啼。

思念與回憶,到最後亦會於日常綻放、散落,消失於浮光掠影之中。

〈結末〉*某司書記錄

注意
#創作女司書,某個圖書館的結局
#私設有
#大家都忘記了司書的故事
#某些位置可能有文司書風味、然而不想要那個意思,介意請回
↑反正重點不在文豪那邊↑
#←前文的另一個世界觀框架,當成獨立故事也不妨礙閱讀




結末

文/鑰



誰都不能證明妳曾在這裡活着的事。

別了、別了!
妳在南十字星座車站下了車,
妳在夢的終點沉睡。


我作為新任司書,突然被安排到這間圖書館接手。

至於前任司書的行蹤,誰都沒有說起,就連館長亦隻字未提。但大家都明白,她只是輕輕地踏過了生死線離開而已。
可是我還記得那位司書的名字。
那位摯友的名字。

為什麼這裡的每一位文豪都記不起妳的事呢。

「——。」

「嗯?您剛才說了什麼嗎?」
作為助手的小林先生回過頭,有點擔心地看着我:
「如果有煩惱的話,請說出來讓我幫忙。」

他也不記得了。
我試着吐出妳的名字,卻只會得到一句疑問作回應。

「不,沒什麼。」

誰都不記得妳的事。

懷着無法訴說的鬱悶,我努力思考讓大家想起妳的方法。
不論是說很多關於妳的事,或是給他們看妳的照片,他們卻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。彷彿被丟到了另一個星球,只剩下我留着對妳的記憶。

「我去談話室休息一會兒。」
一旦想起妳的事,就讓我難過得心臟揪痛。
對小林先生交代後,我步向了談話室,本來靜謐的環境頓時變得稍微熱鬧。宮澤老師在櫥櫃旁邊的座位上對我招招手,他正嚷着要德田老師讀書。
我對他們點點頭,也坐到他們身邊去。

「只要鏡花不在的話,圖書館還真是安寧呢。」
德田先生放下茶杯,緩下了繃緊的眉頭,比平常放慢了半拍說。

泉先生。

妳最崇拜的作家就是泉先生。
還記得當初我倆還在學的時候,妳初次讀到泉先生的小說,眼中便閃爍着從未見過的光芒。自此妳更以泉先生為目標,希望成為寫出幻境的作家。事與願違,妳當上了特務司書,雖然沒創造出自己的世界,卻直接踏進了桃花源。
對啊,妳當上了司書後老是洋洋得意地說,自己用了十一天就喚來了泉先生的事。

「……在檔案裡,泉先生理應是已轉生的文豪啊。」

「但我是由一開始就在這裡的人,他要是轉生了的話,我不可能不知道。」
德田先生不耐煩地搖搖手,他被我問過了很多次妳的事,但他無法回答。從他口中說出對妳沒印象的時候,我拼命抑壓想要崩潰的心情。

妳來到這裡不久後,對我提起如何跟德田先生打好關係的煩惱。我稍稍給妳點建議,妳沒多久便來電,話筒裡傳來的笑聲溢出的欣喜連我都替妳高興。然而我來到妳遺下的圖書館,他卻說不認識妳了。

「雖然有幾位限定文豪也不在這裡了……可是泉老師不應如此呀。」
我垂下眼簾,百思不得其解。
「……是妳對於這裡的留戀嗎。」

「——今天就要去遠方的妳。」
坐在一旁的宮澤先生突然朗讀手中的詩集,孩子清朗的聲線反而令人更加悲傷。妳也曾經,坐在童話作家們的身邊朗誦嬉鬧吧。

「妳真要獨自一人去嗎
 懇求我和妳一起去 哭着對我那樣說吧」

泉老師的消失是因為妳的思念吧。是隨着妳的死亡而逝去嗎?還是去了什麼地方呢。我只祈求着你們是一起離開的。什麼理由也好。到哪裡都好。

請讓妳所珍重的某個人記得妳的事。

「——她確實還在這世上的夢裡。」

我把宮澤先生另一首詩句衝口而出,反抗着妳居然如此不帶半點痕跡便逝去的事實。跑出談話室,一直沿着長廊走到宿舍。皮鞋敲響實木地板,像指針喀嗒喀嗒地數算着時間,卻止不住時間隨風流逝。又或者,無法刻劃在時間裡便是鍊金術師應受的詛咒。

宿舍二樓的盡頭,是妳的房間。
妳很喜歡把房間改整成和室,還栽種了不少植物,而妳總喜歡在破曉時分替盆栽澆水,再準備新一天的行程。現在剩下來的只有朵朵殘花,枯槁的落葉再照不到陽光。

書桌上放置了數本書籍,維持着讀到一半的狀態,紙頁間積着灰塵。妳還沒讀完的作品,裡頭寫着怎樣的故事呢,到現在才問這個問題,好像有點可笑。而在沉厚的書本下,有本小冊悄悄地等待着誰人。

那是妳唯一的遺物。

不如為何有此直覺,我毫不猶豫地抽出那本冊子,輕拍兩面,和紙書套上的金箔再次生輝。翻開了沾染夕日的手記,只見到某個女孩子對讀者菀爾一笑。

秀麗的字跡娓娓訴說着在這裡發生過的一點一滴,就像參與童話組的捉迷藏、與德田先生一起替全館文豪縫補衣物、跑到中庭跟高村先生一起寫生、或是房間太髒惹得泉先生憤怒的事,全部都瑣瑣碎碎微不足道,卻在妳心中顯得比任何事物都重要,彷彿這些都是漫長時光裡的寶物。

深信的永久只在一瞬間便輕輕碎裂了。

這裡仍是妳夢中的天堂嗎?
即使沒人記得妳的事。

「我沒有忘記。」
一遍又一遍,重複地唸着摯友的名字。

妳所愛着的文學、妳所愛着的作家、妳所愛着的圖書館,再不是妳所珍重的模樣了。
這樣的話,妳還深愛着這裡嗎?

妳在妳的手記裡笑了。

「愛着呀、愛着呀。即使愛的盡頭是別離。」

緊握着妳的手記離開那個沒人到訪的房間,一直沿着長廊走,窗外晚霞與餘暉灑落在池塘的浪花,娑娑樹影正對誰招手。老是皺着眉的男人離開了談話室,坐在中庭的長椅上溶入了這片景色,一言不發地注視手中的紙片。那是我早前為了讓各位想起妳的事,而向與妳關係特別好的文豪派發的照片。

德田先生怔然凝望着手中的照片,妙齡女子的臉龐映入他的眸中,光影之間,他有想起與那位司書相伴的過往嗎,那些瑣碎又平和的爭執,現在想起來是多麼的溫馨啊。不過他大概還是記不起來吧。
或許,這也是他首次不鬧別扭毫無保留地面對妳。


僅僅如此,妳會幸福嗎。


我放慢腳步,緩緩走到圖書館本館,細看着每排書架的號碼,成千上萬的書籍記錄了無盡故事。現在我把妳的日記藏在某一角,總有一天,誰會留意到這位像夕顏花一樣匆匆逝去的女子,曾在這裡開懷笑過,渡過了夢一般的時光。

妳確實存在於此。

再見、再見!

在心中如此叫囂着,第一次為妳的離去而落下淚水。在佈滿塵埃的書架上,有妳在夢中笑過的痕跡。

誰都不曾想起妳的事。
誰都不曾知曉妳的事。

就算靈魂碎落,但思念也一定一定、仍然永遠留在某個人的心中吧。

我們總在某天跟妳再會。

即使將一切忘記。



-終-





引用(因應文章所需有改動)

*宮澤賢治 
童話 
《銀河鐵道之夜》

詩作 顧錦芬譯 商周出版社
〈松之針〉(節錄) 
「啊 今天就要去遠方的妹妹呵
 妳真要獨自一人去嗎
 懇求我和妳一起去
 哭着對我那樣說吧」

〈青森輓歌〉(節錄)
「那個黎明
 敏子確實還在這世上的夢裡
 獨自一人一邊走在
 被落葉之風所堆疊的原野」

*泉鏡花
小說《外科室》
「我沒有忘記。」



後記
因為一些私事而啟發寫成的文章。
很久沒寫過同人文了心情微妙。
跟以前寫過的「前任司書」是同一位人物,所以跟那篇共通點滿多的,劇情流向也很相似。單純地世界觀和背景有點不同。
背景大約就是前任司書死了,為了讓圖書館繼續運作而把她從各位文豪的記憶裡抹去並重置,只剩下與新任司書的新記憶。而新任司書為了讓大家記起摯友而拼盡所能的故事。


就算誰都不記得妳了,至少妳不也是永遠在我心裡嗎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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